第281章
浏览记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晏云清刚消化完来自托拜厄斯·德威特的记忆，从记忆中找到了所谓的『觐见之塔』的位置，以及打开方式, 身形就是一顿。
他缓缓看向了圣殿之中，除了他们三人以及躺在地上被搜魂后生死不知的托拜厄斯·德威特之外, 唯一剩下的那个人。
那个在他们进入圣殿之中, 跪俯在教皇面前，只留下一个背影, 仿若柔弱无骨的少女。
不知何时，那原本跪俯着的少女已经站了起来，面对着光明女神像, 做出虔诚的姿态。
她安静, 毫无存在感。
晏云清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了。
伊芙琳。
绯烟小队的那名光明教廷圣女。
也是托拜厄斯·德威特记忆中，与奇恩单方面联络的中间人。
“……奇恩？”晏云清凝视着少女的背影。
那柔弱的白色少女一点点转身，宛若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 光辉穿过圣殿上空的穹顶落下, 散落在少女的身上, 为她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圣洁又美丽，却让晏云清的背脊生出凉意。
和奇恩版的德米特里厄斯笑起来一模一样。
“真不愧是你呢……”伊芙琳的语调缓慢, 咬字音节十分独特, 不像是在说话, 倒像是在诵读圣经，“魔王陛下, 又见面了。”
西奥多和西尔芙反应过来，护在了晏云清的身边，警惕地看着伊芙琳。
晏云清看着伊芙琳, 心不住地往下沉。
果然，奇恩拥有不止一具『躯壳』。
这不奇怪，在晏云清粗略地看完了托拜厄斯·德威特的记忆后，就发现托拜厄斯·德威特更换躯壳的方法就是来源一种炼金术，而那炼金术同样是亡灵魔法演变而来，也是奇恩与教皇间合作所付出的——延续生命。
而奇恩本人拥有不止一具『躯壳』，并且能在不同『躯壳』中穿梭，就是建立在这种秘法之上。
奇恩……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而是利用无数个『躯壳』延续生命、行动的。
掌握了这种秘法的亡灵法师，简直恐怖。
按理说亡灵法师的天敌就是光明教廷，因为光明魔法天生克制亡灵魔法，然而奇恩却将伊芙琳变成了自己的『躯壳』之一。
在晏云清眼中，面前的伊芙琳浑身散发着充盈的光明元素，可见她的光明元素亲和力有多高，她就是天生的光明魔法师，绝不可能修习亡灵魔法。
偏偏这是奇恩的『躯壳』之一。
“别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嘛。”伊芙琳轻笑，“我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明明外面的魔物朝暴动了不是吗？我以为你会更关注这个，毕竟之前的你，可是很在意的那些无用的生灵——”
“哦，应该称为眷属，是吗？”
伊芙琳纠正了自己的说法，改口，“但你却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了这里？你已经不在意那些蝼蚁了吗？”
晏云清定定地看着伊芙琳，没有开口反驳她的话。
“唔……是因为他们背叛了你？”伊芙琳歪了歪头，雪白的发丝垂落，折射出了一股病态的惨白，“所以，你放弃了他们吗？”
晏云清皱了皱眉，他有点听不懂奇恩的话了，这是在挑拨他和西奥多西尔芙的关系吗？可这未免也太无力了，他不觉得西奥多和西尔芙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对他产生隔阂……或者说临阵反水。
至少他们之间的契约，仍旧存在。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紧张。”伊芙琳语调上扬，“你应该也发现了，我对你造成不了威胁，这个壳子毕竟不适合亡灵魔法。”
“我只是好奇”
“你真的爱着你的子民吗？明明不止一次放弃了他们，你——”
“唰——”
伊芙琳的表情定格在了那浅浅的微笑上，她的喉间出现了一根锋利的羽毛，贯穿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发出更多的声音。
她依旧在笑，明明身体已经不自觉地向后仰倒，她最后一个眼神看向得是西奥多的方向。
带着无边的嘲讽，仿佛在说：看啊，你也害怕说出真相。
晏云清猛地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将伊芙琳击杀的西奥多，这是重逢后的第一次，西奥多忤逆了他的想法，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就杀死了伊芙琳，也阻止了她最后的话。
为什么？
晏云清心中凝重，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伊芙琳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止一次放弃了他们？指的是他弃游的那件事？可这只能算是一次吧？
为什么西奥多不想让伊芙琳说完这句话？伊芙琳的那个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个疑问萦绕在晏云清的心头，他上前两步，伊芙琳已经倒下，在晏云清靠近时，支离破碎的音调从她被洞穿的喉咙间断断续续地挤出。
“你……给予我的……我会……统统……还回去……”
最后一句话说完，伊芙琳彻底失去了气息，闭上了她那浅色的眸子，白色的长发铺了一地，宛若死亡祭奠的白色丝绸，鲜红的血液在她的身下缓缓淌开，白与红形成了鲜明而刺眼的对比。
伊芙琳的嘴角依旧噙着那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晏云清垂眸，他松开了试图抢救伊芙琳的手，他发现了，伊芙琳是故意激怒西奥多的，原因不明，但他就算抢救回伊芙琳，也得不到更多的线索了。
算了。
晏云清的余光瞥见身边多了属于西奥多的衣袍。
“我……”
晏云清微微偏头，抬眸看了一眼西奥多，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上多出了一抹无措，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伊芙琳的那句话，到底为什么对西奥多有那么强烈的影响力？
是他将近两千年的失踪带来的应激反应？
还是其他？
对于晏云清来说，这种反应确实有点过于强烈了，毕竟在他的世界里，时间才过去了一年多。
可西奥多又确确实实是等待了将近两千年的时间。
晏云清无声地一叹。
他站起身，伸手拍了拍西奥多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没关系。”
无论西奥多是不是因为这个被刺激到，总归是和他有关。
“走吧，我找到了『觐见之塔』的位置了，先把这个血池毁掉。”
晏云清指了指那还在咕噜噜冒泡的血池，外面还有一群被西尔芙拦住的『殉道者』，万一他们走了之后，那些殉道者又跑进来跳血池自杀，可就前功尽弃了。
血池之中的那血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东西组成的，晏云清想了想，让西奥多给血池底下轰了个大洞，让血池进入地底，直接物理掩埋。
无论里面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交给土地慢慢分解吧，反正大地之神还活着呢，属于大地的权柄还没有消散，等他找到了大地之神就让祂起来干活。
***
『觐见之塔』位于圣殿之后，外表和圣殿的其他建筑物区别不大，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是一座高高的尖塔，通体白色，闪烁着圣洁的光辉。
这一路上没见到一个光明教廷的人，之前在神圣广场的那些祭司、圣子圣女也不见了踪影，大概是已经发现了圣殿发生的意外状况，远远地避开了晏云清一行人的锋芒。
这反而让晏云清有几分忐忑，不过想了想也正常，毕竟142级，堪称人类最强的教皇都那么轻飘飘地死在他们的手中，剩下的小喽啰也不敢贸然过来触霉头。
不是谁都和教皇一样喜欢作死的。
晏云清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觐见之塔』，还有点不真实感，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轻松了。
他站在『觐见之塔』外踌躇了半晌，晏云清觉得有诈，但在托拜厄斯·德威特的记忆里，又没有发现有关『觐见之塔』的布置。
说起来，『觐见之塔』虽然被列为光明教廷的禁地，是信徒与光明女神沟通的神圣之地，可在托拜厄斯·德威特的记忆里，这里基本上处于半荒废的状态。
托拜厄斯·德威特从未真正和所谓的光明女神沟通过。
这个荒谬的蠢货教皇，到死都觉得光明女神是上一任教皇杜撰出来的。
反而是晏云清这个外来者，是真正的相信光明女神确实存在，并且是由永恒神教人为创造出来的神明。
不过，依照托拜厄斯·德威特的记忆，『觐见之塔』说不好确实是个空壳子产物。
这一趟不会白来了吧？那他要怎么去找大地之神呢？
晏云清有点发愁，但来都来了，多少还是要尝试一下。
就在他踏入『觐见之塔』的瞬间，一阵嗡鸣声传来，顿时耀眼的白光将周围的一切裹挟，一股巨大的引力袭来，将猝不及防的晏云清推了进去。
晏云清：？？？
晏云清踉跄了一下，站定后傻眼了。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白得有些晃眼。
晏云清闭了闭眼睛，良久才适应了这样的白光。
前面，是一条不知尽头的通天台阶，一圈圈蜿蜒而上，周围是空茫的白色，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存在，这显然不是正常的建筑物。
他回头，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西奥多和西尔芙不见了。
晏云清神情复杂。
所以在托拜厄斯·德威特记忆中，基本上算得上荒废，只是个摆设的『觐见之塔』，竟然是真的有特殊作用的吗？
但这个特殊作用，好像只对他产生效果，跟着他一起来的西奥多和西尔芙却没能进来。
晏云清按了按额角，不知为何，他心底竟生不出一点慌乱，只觉得平静……荒谬的平静。
按理说他莫名其妙一个人进入了陌生的新地图，怎么也该吓一跳吧？怎么反而觉得平静？
话说，西奥多和西尔芙发现他突然不见了，会不会又应激了？
晏云清想起西奥多那有些病态的执着，有些迟疑。
这还真不好说……
晏云清摸了摸鼻子，他朝着盘旋而上的台阶上方看了看，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往上走。
这里就这么一条路，除了往上他也不知道怎么走了，还是尽快找到大地之神，了解完一切从这里出去吧。
他怕自己离开太久，魔物还没毁灭全人类，西奥多先发疯毁灭世界了。
晏云清迈步，踏上了白色的台阶。
一步一步，朝着未知的方向往上爬。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好像过去了很久，晏云清的眼前终于出现了台阶的尽头。
一座极其辉煌的宫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范围内。
神殿。
第282章
寂寥。
这是晏云清看到这座宫殿的第一想法。
这座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宫殿, 华丽而震撼，却安静无声，没有任何声音, 就连风都不曾拂过，像是被凝固在了时间之中。
不知为何, 晏云清下意识地排斥起了这个安静而美丽的地方。
这就是传说中神殿了吗？
晏云清迟疑地看着周围, 如果神殿都是这样的，他倒是不意外那些神明为什么都那么喜欢跑到下界搞事。
因为这里实在太过安静, 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气，但凡是个正常人在这里待久了都会发疯, 神明应该也不例外吧？
这里就像是一座漂亮的牢笼。
可这里明明是人人向往的神殿啊！
晏云清皱了皱眉, 他朝着宫殿之中走去。
主殿的正中央上首摆放着一张华丽的王座，无数珍惜璀璨的宝石镶嵌其中，柔软的云朵细纱铺垫在上, 旁边还摆放着斟好酒水的水晶酒杯, 小巧的琉璃灯盏散发出莹莹的暖黄色光, 落在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奢靡至极。
但还是安静。
这到底是谁的神殿？
从光明教廷的觐见之塔上来的，光明女神？还是已经陨落的光明之神？又或者是还活着的大地之神？
晏云清走上台阶, 站在王座边缘四处张望, 没见半个人影……哦不, 是半个神影。
奇怪？这座安静而沉默的神殿真的没人……神吗？
可这斟好的酒又是给谁的？
晏云清迟疑地戳了戳王座上的细纱，低头嗅了嗅, 那酒水发出醇厚的酒香，光是闻着就有点醉人了。
别说，这场景反而有点像是为他准备的酒水, 毕竟这里就他一个客人。
晏云清没喝。
他不至于这么心大，虽然内心诡异的平静，但还没缺心眼到在这陌生的神殿喝不知由来的酒。
晏云清沉思地转身，被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身影吓了一跳。
那是一道曼妙的倩影，青色的华丽长袍松垮地披在身上，头顶盘着一对巨大的角，仿若扭曲盘绕的古树根，青丝垂落，一双美眸垂着，微微低着头，竟有种……恭敬的感觉。
大地之神。
芙洛拉。
在晏云清的视线落在芙洛拉身上的那一瞬间，芙洛拉也抬起眸子，晏云清不期然地撞入了那带着雾气的青烟色湖泊之中。
晏云清张了张嘴，却被芙洛拉抢了先。
“您归来了，父神。”
晏云清嘴边已经预演好的台词卡了壳，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芙洛拉，良久后他一歪头，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啊？”
父、父神……？！
什么玩意？
晏云清呆住了，芙洛拉却没有，她缓步上前，异常恭敬地垂首跪在了晏云清的身前，她双手捧着一枚闪烁着莹莹光泽的宝石递到晏云清的面前。
晏云清忍不住退后了一步，脚却被王座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那王座之上。
那枚宝石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神格』。
***
【《归途》将于七日后，正式开启公测！】
硕大的游戏公告出现在了游戏官网上，让无数知道内情的人心头一震。
来自魔物潮暴动的战争逐渐白热化，艾尔曼大陆各地都出现了高等级魔物的身影，可怕的魔物肆虐，无数来自命运的哀嚎响起。
蓝星上，一个视频悄然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手机、电视、电脑……一切可播放视频的工具都被未知的存在‘绑架’了。
正在偷偷玩手机的学生、上班开小差的上班族、悠闲在家看着电视的退休老人……等等，整个蓝星的所有醒着的人，都在这一刻茫然地看着视频的播出。
画面在低沉的号角声中缓缓拉开帷幕，由漆黑的天空逐渐转明。
镜头从布满裂痕的焦土上缓缓升起，远处燃烧的山脉如巨兽的獠牙刺破暗沉的天空，滚滚浓烟中隐约可见形态可怖的骨龙不断盘旋。
镜头掠过焦黑的树干，定格在一只颤抖的狼人幼崽身上，它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漫天战火，突然被一只覆满鳞片的大手一把抱起——那是一个身高将近三米的小巨人，他的脸颊上带着象征着龙族的鳞片，他将狼人幼崽高高抛向身后的友军，转身却用□□硬抗住了俯冲而下的魔蜥的攻击。
转场间，画面被一道银色的箭气划破，一只只手持长弓的精灵拉弓，拖着各色魔法轨迹的箭尾划过天际，像是彩色的雨一般落在了密密麻麻的魔物群之中，每次落下都会爆出一阵绚烂的光，可依旧无法抵挡越来越多的魔物。
画面陡然一转，深海掀起百米高的巨浪，八只触手缠绕着破碎的船只浮出水面，一只张牙舞爪的鬼面章鱼狰狞地挥舞着触手，随着汹涌的巨浪扑向了漂浮在海面上那显得格外袖珍的人鱼，为首的海蓝色长卷发的人鱼手持三叉戟遥遥指向铺天盖地的巨浪。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残垣断壁的荒漠之上，一个身披黑色魔法袍的亡灵法师抬起了权杖，数万亡灵朝着属于人类的城池围去。
而在亡灵法师身边站着的，确实沉默的光明女神，她圣洁的衣袍被染黑，沉默地成为助纣为虐的工具。
随着背景音乐的鼓点逐渐强烈，黑暗遮天蔽日地袭来，阴霾逐渐笼罩了这片大陆。
不见天日的长夜，降临了。
画面暗下，暗红色的字体缓缓浮现。
《归途》七日后公测。
视频播放结束，被强制看完整个视频的所有蓝星人哗然。
这是什么东西？游戏宣传片？还是电影宣传片？
第283章
井天宇熬了个大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到了下班的点。
拖着沉重的身体，井天宇打卡，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 作为一个大厂程序员，井天宇很少有一个完整的休息时间, 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让他加班, 通宵，连夜修改bug。
好在出租房不算远, 公司房补也能覆盖房租，再加上比较丰厚的19薪，让井天宇咬咬牙还是在这个公司卷下去了。
就是头发日渐稀少。
电梯门缓缓合上, 井天宇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门上倒影出的自己, 为自己逝去的头发默哀三分钟。
回家骑车差不多十分钟，等井天宇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整座城市都醒过来了, 而他还没有睡。
井天宇把手提包往床上一丢, 进了浴室洗了个战斗澡, 出来的时候拿着条毛巾揉搓着自己没剩几根毛的头顶，等待头发擦干的时候顺手把搁置在桌上的手机打开，特意忽视掉工作群显示的99+, 准备刷新一下朋友圈就睡觉。
狗屎的上司, 狗屎的修改方案, 都去死吧！
井天宇木着脸，刷了两下朋友圈, 最后还是抵不住绩效警告，磨着后槽牙点开了不断跳出新消息的工作群。
还好，新的修改方案不是给他的, 看来今天他能睡个好觉了。
正当井天宇这样想到，头发也擦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关掉手机睡觉，就发现手机忽然黑屏了。
嗯？
熬了个大夜的井天宇思维有些迟钝，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刚准备给手机充上电，屏幕上一闪，出现了新的画面。
画面的开头就传来低沉的号角声，那声音沉重而悲凉，听得井天宇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什么鬼？
井天宇被吓了一跳，想着自己是不是点开了什么视频app，他尝试着滑动手机屏幕，半天都退不出去。
而手机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井天宇皱了皱眉，作为程序员，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手机是不是被‘绑架’了？
在普通人看来，这种事情基本不会发生，但对于他们这种大厂程序员来说，不说司空见惯，但也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他们厂的游戏就天天被解包，偶尔还要带队抵御黑客攻击服务器。
这手机里除了一个工作群，没有其他的保密工作资料，井天宇倒是不担心手机被‘绑架’会泄露什么，最多就是不做人压榨员工该被吊路灯的上司的聊天记录被曝光。
就在井天宇这样想的时候，屏幕上的视频继续播放，音乐逐渐激昂起来，一下下的鼓点仿佛敲打在人的心上，就连血液也跟着鼓动。
井天宇皱眉，他的注意力这才放在了视频的内容上，看清了具体的画面。
这一看，他就有几分吃惊。
这是什么？兽人？精灵？人鱼？这一看就是特效做出来的，毕竟这不是现实拥有的物种，然而这特效质量，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井天宇作为大厂程序员，虽然不涉及特效那方面，但也是有自己审美和认知的，在他看来这个视频中的特效堪比好莱坞大制作。
就是那种花费好几年，无数金钱砸进去，一帧画面都需要数十个特效师抠个好几天的那种。
甚至这视频中呈现出来的质量，比他认知中的还要厉害一点。
这光影，这粒子运动……
他的手机不是被‘绑架’了吗？为什么会放这种顶级特效片出来？
井天宇也算是一个电影爱好者了，他可以肯定这种程度的制作绝不是之前就有的，一定是未公开的作品。
不是电影宣传片就是3A大制作的游戏宣传片。
井天宇将视频看完，也没有漏掉末尾的那一行暗红色的字体。
【《归途》七日后公测】
公测？那应该就是游戏了。
不过这么牛逼的质量，他怎么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归途》？哪个大厂的新游戏？没听宣传部那边说过啊？
还是说这是外国公司的游戏？那问题可就大了。
一个外国公司的游戏搞宣传，把国内的手机给‘绑架’了，这已经涉及到违法犯罪的行列了吧？
井天宇想着，再次操控了一下手机，他发现自己的手机又可以操控了，原本被视频遮蔽住的公司工作群重新跳了出来，消息一个接一个刷了上去。
井天宇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舒舒服服的大床，最后还是认命地掏出笔记本电脑，用数据线链接手机，调取手机运行的后台数据。
虽说这手机没有涉密工作文件，但他的支付宝微信都在这手机上，万一再被‘绑架’一次，盗刷他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怎么办？
然而井天宇什么也没发现。
后台数据一切正常，似乎刚刚跳出来的视频从来没有出现过，全都是他的错觉一般。
怎么可能？
井天宇下意识地想，他又反复检查了两遍，确定这真不是自己的错觉。
还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他的手机是怎么被‘绑架’的？技术再高端也不能做到雁过无痕啊？
井天宇百思不得其解，一不小心点开了工作群，就发现刚刚还在说着工作修改方案的群里格外热闹。
[我靠，我手机被绑了？我手机刚刚突然播放了一个视频，怎么关都关不掉！]
[是不是有兽人精灵那个？我手机也突然跳出了那个视频！]
[我去，我电脑也被绑了！！问题这是公司电脑啊！只连了内部网！这什么鬼？咱们公司服务器被黑了？]
[不是，我在家吃早饭的时候，播新闻的电视也播放了你们说的那个视频？调频道都不管用？什么情况？电视台也被黑了？]
[我还以为只有我遇到了这个情况，没想到大家都是这样的，那我就放心了]
……
井天宇瞪大了眼睛，看工作群这些同事的意思，他们刚刚手机也被‘绑架’了，还不仅仅只是手机，就连公司电脑、电视也同样发了一样的视频。
这到底是什么？
按照视频最后的落款，一个游戏也要这么兴师动众地绑架所有电子设备来宣传吗？
事情好像真的大条了！
井天宇连忙打开了社交app，果然发现这一瞬间所有醒着的人都沸腾了，无数条新消息跳出来，几乎一秒一刷。
[什么玩意刚刚突然出现在了我的手机上？]
[《归途》？那是什么？]
[公测？游戏吗？没听说过，不会是国外的吧？现在国外公司都这么嚣张了吗？直接绑架手机来宣传？这违法的吧？]
[我靠那个游戏宣传片有点带感，有没有人知道归途是哪家公司的？特效也太足了，就是不知道游戏本体怎么样，但以这种精细程度，估计得好几十个G了吧？]
[归途？这游戏我好像有点印象]
[这不是那个自称全世界第一款虚拟现实的游戏吗？我记得前段时间有不少主播在播这个？据说刚开内测3.0？]
[不儿，虚拟现实？真的假的，现在世界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但就算是真的虚拟现实，搞宣传也不能强行绑架电子设备吧？这是不是有点太刑了？]
井天宇看的连连点头，无论如何强行绑架别人手机，确实有点刑了。
不过……
[没有人觉得那视频里的怪物有点眼熟吗？怎么感觉有点像是之前流传出来的视频中，那些长翅膀的怪物？]
[别说，还真的有点像]
[难道之前的那些模糊得像是打了几百层马赛克，连巴黎铁塔都看不清楚的小视频，是这个游戏公司搞出来的？就为了宣传新游戏吗？]
[这视频看着太悲惨了，有很强烈的厚重感，看着有点像是战争片，这游戏是战争题材的？]
[这血腥暴力的程度也能放出来吗？通得过审核吗？这得是R25了吧？]
[都绑架电子设备宣传了，还管能不能通过审核吗？不就是刑上加刑吗？]
[我在国外，是当时的怪物目击者，那些怪物就是真实存在的，世界末日就要来了，你们赶快做好准备吧！]
回复：[信世界末日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回复：[我那迷人的老祖宗，请问咱们什么时候能统一世界，我不想学英语了]
[我上面有人，确实听见了一些风声，应该没有世界末日那么夸张，但也确实有点问题。]
#归途 的话题一跃跳到了热词榜首，一大清早，所有打开手机，错过了早上电子设备绑架事件的人们，就看见了这个词条下的所有内容。
甚至还有相机翻拍的版本。
顿时整个蓝星都陷入了沸腾之中，《归途》这款自称全世界首款虚拟现实游戏也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内。
热切的讨论之下，真相和其他浮夸的猜测夹杂在了一起，没有被围观的观众当真。
然而几个视频网站都大量推流了《归途》的内测直播主播，好奇者根据搜索点开一看，却发现直播中的场景确实是战场，血液四溅，残肢碎肉乱飞，让人看得极为不适。
还是全程无打码的战场。
真正的战争。
《归途》官方论坛跳出来一个帖子。
【看到视频了，七日后公测，我有点顶不住了，该死的不会真的要世界末日了吧？像灭霸那样打个响指死一半人？有没有存活教程啊？】
0L：我真不想死啊！我才二十岁，大学都没毕业呢！国家应该会管我们的吧？
1L：楼主没签保密协议？这个好像不能发的吧？
2L回复1L：签了，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这都要死了，保密协议又怎样？难不成还能把我反复鞭尸吗？等先度过这次末日危机再来追责我保密协议吧！
3L：楼主你……
4L：有点小道消息，听说官方本来和一个大佬合作来着，据说是个等级很高，探索度很深的大佬玩家，对方好像是知道点什么内幕消息，合作解决这次危机，但前段时间大佬联系不上了。
5L回复4L：什么意思？官方不会放任我们去送死吧？
6L回复4L：你这个打码打的好没用……所以说等级很高，探索度很深的大佬玩家，等级榜应该就只有那个了吧？匿名
7L回复5L：不好说，但现在确实压力很大，七天时间太短了。我只能说人类在这种天灾之下，还是太过渺小了。最后七天，该吃吃，该玩玩，最后和亲朋好友聚一下留作纪念吧，指不定七天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8L回复6L：不然还能有谁？这已经是等级榜前百的心照不宣了吧？谁没有点猜测啊！
9L回复7L：靠！*****
【你已被禁言】
10L：所以有人知道匿名大佬到底去哪里了吗？我快顶不住了……
11L回复10L：我有他好友，但好友列表上始终是灰色的，联系不上。
12L：这世界不会真的要完蛋了吧？不要啊，我刚刚还完房贷车贷，马上就可以躺平了呜呜
13L：你们为什么还有时间闲聊？魔物都杀光了？亡灵都消灭了？
14L：什么什么？我是热搜词条过来的，帖主你什么意思？7楼陈竹又是在说啥啊？什么世界末日？啊？这不是全息游戏吗？你们在玩语c吗？这是什么世界观？
15L回复14L：没有，就是世界末日，听懂了吗？世界末日要来了！七天之后，我们的世界就会毁灭，异世界登陆地球，随机挑选一批人抹杀，能不能活全靠运气！
听见了吗！世界末日要来了！
第284章
*深海
可妮莉娅抹去飞溅在她脸颊上的污血, 三叉戟抡出了一道银弧，银白色的鱼尾一甩，她就像是一抹银色的利剑, 刺向了那发出腐烂恶臭味的深海鬼面巨型章鱼。
抬手一斩，弧光一闪, 那挥舞的触手就被斩落, 黑红的血沫在海面上蔓延开来，逐渐沉入海底。
无数被击毁的船只残骸漂浮在海面上, 接触到那黑红的血沫后发出滋滋的声音，竟然像是遇到了强酸一般被融化出了几个可怖的洞。
有人鱼不小心碰到了那血水，发出一声惨叫, 鱼尾上鳞片都因此被腐蚀掉了一大片。
即使人鱼拥有击杀这只鬼面巨型章鱼的能力, 却也难以靠近，它喷洒而出的墨汁与血液，都带着人鱼无法抵抗的腐蚀性。
可妮莉娅将一切收入眼底, 皱紧眉头, 抓住三叉戟, 她忽而朝周围环视一圈。
数不清的魔物正不断地从深海之中冒头，明明这片海域在此之前基本没有出现过几只魔物，就连前三次的魔物潮暴动也是如此。
结果这一次冒出的魔物总数比前面几百年还要多。
而人鱼一族这几百年前, 因为没有天敌的存在, 常年生活在深海之中, 战斗力完全退化。
即使有可妮莉娅带领冲锋，也依旧是节节败退, 死伤无数。
曾经久负盛名的人鱼殿下，一柄三叉戟斩落无数神明，他若是知道了自己的族人后代都是这个模样, 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可妮莉娅垂眸，她本来可以抛下这一切，人鱼族的生死存亡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认可的家人还是人鱼族的公主间接害死的……呵，真是可笑。
可妮莉娅看着瑟瑟发抖，畏惧魔物的人鱼一族，扬起了一抹冷笑，充满了嘲讽。
真是，已经烂透了。
可妮莉娅用力一甩，手中的三叉戟飞出，狠狠地截断了一只抽向蓝尾人鱼的触手，血液顺着斩落的触手飞溅而出，而惊慌失措的蓝尾人鱼连忙躲避，好悬才躲开了这些带着强大腐蚀性的血液。
蓝尾人鱼回头，就看见可妮莉娅召回了三叉戟，头也不回再次冲向了战场。
人鱼族烂透了。
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魔物也决不能从她这里爬上岸。
世界不能毁灭。
爱丽丝要好好的。
——
*自由城
“伊诺！小心！”
小艾看见一只魔物冲着伊诺而去，大喊一声提醒伊诺。
伊诺回头，一张血盆大口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被近在咫尺的锋利牙齿吓了一跳，举起手中的铁剑就要抵挡，然而魔物的速度却更快，兜头就要咬下来。
千钧一发间，一只手推开了伊诺，顶在了他的面前。
伊诺错愕抬头，只见一名天降者将他护在了身后，举起法杖塞进了魔物的血盆大口里，清秀的脸上满是坚毅，发出粗犷的声音：“小子，跑起来，弱鸡一样还学着别人上战场？赶快回去，这里有我们！”
伊诺愣了愣，又有一个天降者顶了上来，一把重剑抡得虎虎生威，却娇滴滴地附和：“是呀是呀，战场可不是开玩笑的，小孩子还是回去吧！”
清秀天降者嫌弃：“喂，这边是老子负责的区域。”
“你个远程魔法师就乖乖躲在后面吧！”娇滴滴天降者嫌弃，“这种时候需要的是勇敢无畏的战士。”
“靠，老子只是当初选错了转职方向！你个女的玩什么剑士啊？”
“咋滴？老娘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起开，滚去后面念咒语去！”
“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声音说着这样的话，呕，我要吐了！”
“狗屎，滚，老娘这声音是天生的！！！”
两个天降者就这么原地吵了起来，竟然还能默契配合击杀魔物，看的伊诺一愣又一愣。
“还在这里发什么呆！”小艾一把拉过伊诺，“快走，这边支援已经过来了，我们赶快回去继续运输物资，妮卡应该已经把这边需要的物资弄过来了。”
伊诺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嗯！”
两个半大的孩子迅速朝着城内跑去。
突然一条手臂砸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伊诺和小艾下意识地朝着手臂砸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往日那个喜欢在酒馆里侃大山的卡特大叔被魔物咬住，狠狠甩上了天，又落下，砸在地上模糊了脸庞。
血液飞溅，那个总是爱占小便宜又喜欢吹牛皮的卡特大叔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人有时间为他悼念，他的位置出现了空缺，立刻有人补了上去，用并不锋利的长剑砍向魔物坚硬的鳞片。
伊诺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怔然，刚想朝着卡特大叔的尸体走去，想要将他的尸体拉回去，就当为他曾经给他过一颗劣质糖的回报。
手臂被拉住了。
伊诺回过头，小艾冲他摇了摇头，“走，我们该去运送物资了。”
小艾的声音轻飘飘的，伊诺发现她的视线也不住地朝着卡特大叔的方向瞥，可最终也没有真正地迈出那一步，她还是拉着他往回跑。
这场战争，每时每刻都会有人死。
死的人离去，而生的人还在战斗。
他们必须拼尽一切，咬着牙抵达曙光的到来。
只有这样，活着的人才能继续活下去，而死的人也能安心离开。
——
*斯卡恩战线
“将军，东边战线传来急报，伤亡惨重，要抵不住了，请求支援！”
“将军，西北战线也传来急报，发现一只110级魔物，隐藏在小魔物群中，请求支援！”
“将军，亡灵大军又增员了！我们的兵力已经完全不足了！”
“将军……”
亚德里恩眸色暗沉，面沉如水，他听着一声又一声的急报，看着周围无数双望着他的眼睛，充斥着恐慌与信赖。
作为现任的索耶将军，亚德里恩是斯卡恩战线的定海神针，仿佛只要他在这里，一切战斗都会走向胜利，他们终将迎来曙光。
只有亚德里恩知道，这一次不是这样的。
死亡的威胁始终悬挂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亚德里恩看不见那一丝曙光究竟在哪里。
“援军……还有多久能够抵达？”亚德里恩沉声询问副手安东尼。
安东尼的脸色也很难看，“将军，刚刚收到消息，援军在路上被亡灵大军伏击了，短时间内赶不过来。”
闻言在场的副将都露出了几分绝望的表情。
亚德里恩顿了顿，他没有应声，视线缓缓从在场众人的脸上扫过。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反复只是一瞬。
亚德里恩站起身，从武器架上拿起自己的重剑，“那就撑住，撑到援军到来。”
“不过是一些魔物和亡灵，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走。”亚德里恩下令，“随我一起——战！”
“决不能——让魔物踏出战线半步！”
“战！”
“战——！！！”
——
*觐见之塔外
西尔芙垂眸看着梅林发来的战报，眉头紧锁，半晌他抬起头，看向死死望着觐见之塔方向的西奥多，“战况越来越激烈了，你应该回去，那边需要你。”
西奥多沉默以对。
西尔芙也看向觐见之塔的方向，看着空空荡荡被西奥多砸了个稀巴烂的建筑，脸上有一瞬间出现了些许迷茫。
但他还是很快地掩去了面上的神情，对着西奥多说道：“我要走了，梅林说找到奇恩的踪迹了。”
西奥多倏然转头，视线死死地盯着西尔芙。
西尔芙却垂眸，不与西奥多对视，声音依旧平稳，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干扰：“我要去杀了他——杀了奇恩。”
“你要一起吗？”
第285章
*公测倒数第七天
一个搬运的帖子内容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各种各样的评论随之而来，更多的其实是在调侃。
[世界末日？哇说得跟真的一样]
[现在游戏圈已经进化成这样了吗？就连游戏论坛都要搞语c]
[这算啥？游戏入侵吗？]
[那我许愿成为消失的那一半人吧，这破班我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 能够无知无觉地去死好像也不错]
[世界末日了，那我是不是就不用攒钱买房还房贷了？要不然今天出去搓一顿吧？]
[世界末日会有异能吗？]
[这到底是谁的恶作剧？还是说现在的游戏宣传都这么硬核了吗？直接入侵电子设备强制观看宣传视频]
[真的是全息游戏吗, 有点期待了, 不会是溜饼吧？之前怎么都没听说过这个游戏公司？连天眼查都找不到法人，这是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三无公司？]
[真要是三无公司就搞不出这场面了, 我怀疑是国外黑恶势力的阴谋！]
没有几个人将这个帖子当真，世界依旧照常运转。
而同样被绑架了电子设备的其他几个‘无知无觉’的大国，连夜彻查《归途》的所有信息, 无他, 因为就连他们政府的机密电脑都被入侵播放了这个视频。
拥有攻破一个国家防火墙的游戏公司，真的只是游戏公司吗？不行必须查清楚！
大概的心路历程大概就是这样。
只有华国按兵不动，对这样的盛况保持了缄默态度, 内部会议一个接一个, 没有一刻停下来。
每一个人都在为即将降临的未来而努力。
*公测倒数第六天
论坛的帖子发酵了两天, 终于传到了国外，断章取义的信息传出，国际上的言论惶惶。
追查了两天终于查到相关线索的几个大国, 纷纷认定这是华国破坏国际友谊的阴谋。
约翰牛、高卢鸡、汉斯国、星条国……无数国家要求华国就前两日的电子设备绑架事件给出一个说法。
华国对此沉默不语。
在事情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前, 他们暂时不能给出相关的回复。
由此, 几个大国再次确认了这是华国搞出的阴谋诡计。
一时间舆论发酵，各种各样的说法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公测倒数第五天
舆论越演越烈, 就连国内都出现了一些不好听的声音。
一些并未加入曙光计划的权贵，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纷纷打听起这件事的原委, 还没打听到相关事情，当晚就被请去喝了茶。
*公测倒数第四天
玩家与『焰』的阵营节节败退，两大帝国因为战线危机，不得不终止相互斗争，全力面对越发凶猛的魔物进攻。
复活的奇恩终于走入了所有人的视线，而在他身边赫然站着新诞生的神明光明女神的身影。
光明教廷彻底叛变。
象征着光明的神明，再一次成为笼罩在这片大陆的阴霾。
*公测倒数第三天
“还没联系上他吗？”G311负责人焦头烂额，“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派人去寻找过了吗？”
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
良久，才有人小小声说：“焰的人也不清楚，不过那位天使……呃，大天使长说，他只是临时离开了，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只要等他回来就可以了。”
“等他回来？”G311负责人气笑了，“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等他回来？那两个世界都要玩完了——甚至有可能只有我们世界玩完了，拿什么时间去等他？”
一阵沉默。
“如果，最后真的阻止不了重叠了，曙光计划的备用预案将会正式启动。”
曙光计划，备用预案。
联合国际上所有拥有核储备的国家，当世界完全重合，将死亡之海的魔物控制住二十四小时，同时撤离重叠在死亡之海中的普通民众，二十四小时后进行全面核打击。
务必将魔物的源头按死在死亡之海——
但这也意味着，这一次行动下来，整个蓝星需要用未来五百年来恢复这个计划带来的伤害。
那样的曙光，真的还是曙光吗？
在场众人皆是沉默，凝重的氛围蔓延开来，死亡的乌云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这些事情甚至都可以延后讨论，而最为关键的，是重叠后被时空抹杀的那一批人，是根本没有办法逃避的，没有人知道自己在面对命运的选择时，会不会是好运的那一个。
也只有活下来，才能见证到曙光啊。
G311负责人环视一圈面色难看的众人，长叹一声，缓缓地坐了下来，往日里挺拔的脊背此刻不自觉地佝偻，尽显颓态。
“吱呀——”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首长下令，向全世界公开《告蓝星同胞书》。”
无数吸气声响起，却没有人对这个决断产生质疑。
毕竟，时间确实不多了。
当天，由华国官方媒体多方发布，一则《告蓝星同胞书》，面向全蓝星、全人类。
【致蓝星全体人类同胞：
你们好，这里是华国G311基地。
经国际联合科研机构与超自然现象研究部门联合观测证实，受宇宙空间纬度波动影响，蓝星正在与一个名为艾尔曼大陆的世界发生重叠现象，人类文明正面临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
《告蓝星同胞书》一经发布，本就传播得沸沸扬扬的小道消息再次被挖掘了出来，所有人都是一脸懵地看着华国官方发出的公告以及列举出来的所有观测报告，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
开玩笑的吧？真的要世界末日了？
全世界沸腾。
*公测倒数第二天
《告蓝星同胞书》发酵的第二天，在极度的不可思议之后，是无与伦比的恍惚。
这一天的世界仿佛静止了，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开始抢购起了物资。
一瞬间，全世界各地都爆发了小规模的暴乱，只有早有准备的华国派出无数支军队、警队，全面管制各地治安，用极为强硬的手段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暴乱。
即使这样，一天下来也依旧发生了上万件恶性事件，伤亡人数更是达到了千数之多。
网络上更是乌烟瘴气，华国不得已，将所有公共平台全部禁言，再见官方直播间推流，每一个网页上都出现了属于华国官方的《归途》直播间。
争吵、苦恼、抱怨等等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这所谓的官方直播间中，完全目睹了另一个世界中的残酷战争。
一个想法逐渐清晰：
世界末日真的来临了。
*公测倒数最后一天——
两天的喧闹也无法阻挡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太阳一点点落山，再到一点点升起，挂在天边，刺眼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爬进了卧室，落在了一张张一夜未眠的脸上。
无数人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紧紧地盯着屏幕里的直播。
此刻的官方直播间中，正中央的机位，给到的正是那位所谓的大天使长。
此刻的西奥多仍旧和光明女神缠斗在一起，他原先那伤痕累累的三只羽翅又折断了一只，无力地耷拉在他的背后，鲜血顺着翅膀不断落下。
而对面的光明女神同样一身伤痕，却依旧面无表情，像是被操控的木偶人一样挡在亡灵法师奇恩的面前。
遥遥相对，这已经是他们连续战斗的第七天了。
无论是西奥多，还是光明女神，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反观光明女神的背后，一切的罪魁祸首奇恩，却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他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第286章
一道柔和的乳白色光辉落在西奥多的身上, 他能够感受到身上的伤痕正在逐渐愈合，但身体深处透露出的疲惫却不能因此而消除。
光明女神和曾经的光明之神有本质的不同，就算曾经的光明之神也是他们的敌对方, 但光明之神的每一招都带着浓郁的光明元素，不像是眼前这个所谓的光明女神——
她的每一次攻击, 都隐隐藏着带有腐蚀、破坏性的元素粒子。
那每一道攻击落在西奥多的身上, 就像是毒素一样慢慢积累，缓慢破坏着他的身体机能, 西尔芙的治愈却无法带走这些‘毒素’。
可这不对劲。
西奥多并没有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或者说他已经从最开始的应激反应中脱离的出来，现在已经能够冷静思考了。
他是光明之神的造物。
曾经也是光明之神的眷属, 即使最后他与天使一族都叛变了, 这一点也无法被抹除。
他天生就是一切邪祟的克星，就如同那些亡灵、魔物一样，天使一族天生就是它们的克星。
像是这样阴毒的元素, 不应该这样大范围地残留在他的体内, 除非这种‘毒素’已经完全脱离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是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
西奥多面上的神情不变, 看向奇恩与光明女神的眼神却变得更加凝重。
为什么会有世界之外的力量……什么时候？
西奥多很困惑，但他知道，奇恩所图甚大, 必须要阻止奇恩……或者杀死他。
但现在的他好像已经做不到了。
仅仅只是一个被制造出的光明女神就如此难缠, 更不用说一切的始作俑者——
西奥多能够感觉得到, 就在他不远处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的奇恩，身上传来非常浓郁的危险气息, 隐约比曾经最强的神明，光明之神的气息更强大上几分。
要怎么做？
西奥多垂眸，他此刻似乎陷入了一个艰难的抉择。
但其实也没有多余的选项给他选择, 因为这个世界，是王的所有物，为了王，他心甘情愿赴死。
西奥多闭了闭眼睛，再次抬眼，看向光明女神与奇恩之时，燃烧起了更加浓郁的战意——和决绝。
西奥多仅剩的两只完好羽翅完全舒展，几乎遮天蔽日，笼罩下来一片阴霾，每片羽毛都流淌着液态的光焰，轻轻扫过天边的云层，竟蒸腾出缕缕白烟，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浇灌在焦黑的土地上，稍稍滋润了这片荒无的土地。
地上仍旧与亡灵、魔物厮杀的人却无心顾及，只有位于蓝星官方直播间面前的观众，才隐约看到，那位天使长的背后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金色虚影，在细密的雨珠的掩盖下，并不能完全看清晰。
但伴随着虚影的出现，在场的所有人耳边都仿佛想起了一道来自远古的圣歌吟唱，炙热的光芒逐渐凝聚，形成无数支光矛，尖锐的箭头遥遥指向光明女神与奇恩的方向。
奇恩饶有兴趣地挑眉，“哦？”
“不愧是光明之神的造物，竟然连光明之神的规则之力都领悟了吗？或许光明之神都曾经惊讶过你的叛变吧。”
奇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向西奥多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嘲意，“被自己的造物叛变——哈哈，这么说来，光明之神和那位陛下倒是天作之合。”
最后一句话，奇恩说得漫不经心，咬字却有几分狠厉，像是要生吞活剥了谁一样，恨毒了对方。
西奥多并不言语，一味的凝聚身上的力量。
不远处的西尔芙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西奥多，他确信西奥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所有人，而这件事和他们的王有关。
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可看样子，奇恩知道点什么？
西奥多……
西尔芙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淡，他稍微拉开了一点与西奥多的距离。
奇恩惊奇地发现对面的阵营因为他的三两句挑拨，竟然真的生出了嫌隙，原本恶劣的心情有所回转。
哈哈，背叛吗？真是有趣的戏码！
“大天使殿下——”奇恩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在西奥多的光矛齐齐射向光明女神与她身后的奇恩之时，奇恩才扬长了声音，慢吞吞地说道：“你所领悟的规则之力来源光明之神，而你说面对的，同样也是光明的神明啊！”
奇恩的话落，光明女神奥罗拉像是被操控的木偶，举起法杖，随着她的吟唱，炽热的光辉领域展开，一瞬间笼罩了所有射来的光矛，将光矛定格在领域之间，随即调转方向，全部朝向了西奥多和他的后方。
奇恩的黑袍无风自动，他兜帽之下露出半张脸笑得极其诡异。
“我之前对那位陛下说过——”
“所有他给予我的，我都会一一还给他。”奇恩笑着说，“那么，就从死亡开始怎么样？”
“他给予了我死亡，那么我送他一份大礼包——他若是回来发现，自己眷属全部死光了，这个世界也一同毁灭了——他会不会很激动？”
“对于我这份大礼，想必那位陛下会永生难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奇恩猖狂的笑声响起，竟有种疯魔的感觉，他苍白枯槁的手从黑色的长袍下伸出，指尖凝聚出一股不详的能量，随着他肆意的笑声，大地开始剧烈震动，天边顿时被撕裂出了好几个黑黝黝的口子，无数魔物从裂缝中掉出，扑向了正在拼死抵抗的战士。
而地上的颤动越发明显，无数枯骨从腐土中破土而出，是被唤醒的亡灵大军。
这些只剩下枯骨的亡灵只能算是最低等级的亡灵，但不知道奇恩做了什么，这些低等级的亡灵大军身上萦绕着浓浓的黑气，这股黑气让低等级的亡灵大军变成了一个个强大的战斗单位。
和那些不断从裂缝中掉落的魔物也没差多少，每一个都能给正在抵抗的战士带来致命的危机。
始终率领着军队冲在最前面的亚德里恩·索耶，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重剑旋转劈砍，无数白骨应声击飞碎落，每次都会倒下去一大批白骨亡灵，可白骨亡灵的数量却越来越多，腐土之下正源源不断地爬出更多的白骨亡灵。
这里曾经是上古神明战争的战场，埋葬在这里的人不计其数，对于奇恩来说，这里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最终抵抗他的存在，都会被他一一消灭。
奇恩极为满意地看着末日一般的场景，笑声更是止都止不住，但他在感受地上战斗的人群中，那一抹熟悉的力量，脸色却忽然变得难看了许多。
原本大笑着的奇恩神情瞬间变换，看向亚德里恩·索耶，阴晴不定地散发着郁气。
“霍、德、尔——”奇恩一字一顿，那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隙中挤出来的一样，他盯着亚德里恩·索耶看了好一会，才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一声，“人类？竟然转生成了孱弱的人类吗？真是太有趣了——”
“曾经不可一世，战无不胜的黑暗之神，霍德尔，原来转世成了孱弱的人类，这说出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你觉得呢？奥罗拉？”他笑意盈盈地看向身前的光明女神奥罗拉，她依旧面无表情，始终维持着炽热的光辉领域，并没有对奇恩的提问做出回答。
看起来美丽而圣洁的光明女神，确确实实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产物啊。
“奥罗拉。”奇恩突然冷下了脸，收起了所有笑容，命令道：“杀了这些蝼蚁。”
光明女神奥罗拉神情未动，面前的权杖尖端散发出莹莹的光芒，原先定格在领域之中，全部对着西奥多的光矛有一半调转了方向，全都指向了地上战斗的人。
随着奇恩的一声令下，光明女神奥罗拉权杖一动，那些被西奥多凝聚出来的，带有光明元素规则之力的光矛，瞬间射向西奥多和地上的战士。
光矛如雨下，距离最近，也是光矛原先的主人，西奥多也十分狼狈地躲开了这些光矛，就算这样他也被命中了十来根。
属于光明元素的规则之力仿佛与他体内积累的‘毒素’产生了某种联合反应，顿时在他的体内炸了开来。
西奥多一口鲜血喷出，带着乌黑的黑气。
而地上的战士猝不及防直面这种程度的攻击，更是无力抵抗。
西尔芙反应很快，数条藤蔓拔地而起，交织纠缠成保护的屏障，却在接触到那些光矛之时被瞬间绞碎。
亚德里恩·索耶远远地和天空中的奇恩对上了视线。
心中一股奇异的感觉升起，仿佛，他曾经也和这家伙如此对视过。
无数情绪在心底翻涌，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亚德里恩·索耶迷茫而疑惑，面对直冲他而来的光矛不躲不避。
心底却好似笃定，有那么一个身影，总会挡在他的面前，为他拦下这些攻击——
千钧一发间，在光矛即将命中地上的战士之前，像是突然被无形的空气墙阻挡了一下，发出了声声争鸣，随即碎成了光点。
奇恩瞬间皱眉，心下一跳。
而亚德里恩·索耶和西奥多同时若有所觉，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虚空。
一道身影悄然出现。
正是所有人心心念念的人——晏云清。
他一身长袍，和西奥多西尔芙分别时的衣袍完全不同，甚至连面容都出现了变化，从原本的明艳转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神圣？威严？
即使现在他的那张脸依旧是那么的漂亮，也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第287章
战场之上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连不停从腐土中钻出的白骨亡灵都卡顿了片刻, 操控着他们的魔力输出中断了。
奇恩死死盯着突然出现的人，半晌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又一次放弃了他们。”
奇恩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隐藏在兜帽之下的眼睛闪烁着细碎的恶意, 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西尔芙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松了口气, 又听到奇恩的这句话, 不知为何他竟然听出了奇恩话语中的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是因为计划被破坏，所以不甘心吗？但现在明显是他们更处于劣势才对。
位于蓝星, 日夜关注着华国官方直播间的蓝星人，本以为末日即将来临，都已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
弹幕像是被清空了一瞬, 紧接着如同汹涌的潮水涌出。
[天呐，这是谁？？]
[为什么他一出来那个亡灵法师就不动了，这个人是不是强大？]
[完了, 又出现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蓝星要完蛋了]
[可是他为玩家挡下了攻击？看起来是我们这边的人]
[神呐救救我们的吧]
直播间里的画面仍在继续。
西奥多想要靠近令他魂牵梦绕的人, 却被晏云清一个眼神制止住。
他的视线落在晏云清的衣袍上，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权柄，恍然顿住。
原来……回来了。
晏云清的视线扫过西奥多, 又从敌对阵营的奇恩与光明女神的身上一一扫过, 神格回归后的他一眼就看出了三人的力量……实际上出自本源。
光明之神, 巴德尔。
大天使长西奥多自不必说，作为光明之神的造物, 他所获得的力量本就源于光明之神。
而光明女神的力量也同样源于光明之神，她像是从光明之神身上复制下来的人偶，本身就带着光明之神的特性, 晏云清能感受到她的身上有一抹来自光明之神的烙印，或者说是神魂碎片。
大抵是千年之前的神明战争中，光明之神陨落之时，光明教廷的信徒偷偷保留了一缕祂的神魂碎片。
而后又在与永恒神教的合作中，将这一缕神魂碎片塑造成了新神。
通过非常手段创造出来的神明，光明女神名义上是神明，却如提线木偶，没有属于自己的思维能力，只是一个空壳罢了。
可她身上却有气息混乱的『神格』，并不属于光明之神的『神格』。
是那些被剥离下来的『天赋』。
“原来你是这样创造出的神明。”晏云清终于用正眼看向奇恩，显然，他刚刚的无视让奇恩气得牙痒痒，身上萦绕的黑气不断跳跃，像是刚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看来你是真的找回记忆了。”奇恩怒极反笑，他身上的黑气跳动得更加剧烈了，“是啊，你终于发现了。”
“剥离生灵的『天赋』，融合成『神格』。”
奇恩似乎对于自己隐瞒了晏云清这么久而感到了自豪与满足，“没错，我制造大量制造亡灵，也是为了收集——『神格』。”
“如何？一直被你漠视的蝼蚁竟然摆了你一道，觉得生气吗？”
艾尔曼大陆对神明的记载仅限于神明时代那些活跃在战争之中的神明，世人只知道众多神明之上，有六位最早诞生的神明，也是实力最为强大的神明，分别为：光明之神、黑暗之神、大地之神、生命女神、智慧女神、战争之神。
其中光明之神与黑暗之神是一对双生子，实力也是六大神明之中最强的。
神明似乎在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了，伴随着世界意识而生，没有人知道，在六大神明之上，还有一位开天辟地、划分山河海陆的神明。
被六大神明称之为父神的创世神。
『神格』中的神，指的其实是创世神的神。
最初的六位神明，并没有所谓的神格。
创世神在创造出不同的生命之后，便在虚空中的永恒神殿中观察地上的生灵，看着他们慢慢繁衍，壮大，慢慢走出祂所规划的地域，明明有那么多未知的恐惧，却还是选择了远方。
祂对此感到了好奇，又不理解那些生灵的想法，于是祂决定陷入沉睡，亲自去地上走一遭。
沉睡之前，祂将自己的身躯化作七份神格，其中六份交给了祂创造出的孩子们，最后一份也是最大的一份，分割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神格，洒落在艾尔曼大陆的每一片土地。
于是万物生长，有的神格诞生出了新的神明，有的神格却融进了生灵体内，成为了『天赋』。
这也是为什么神明战争之后，不再有新的神明诞生。
因为所有神明的神格被收回，凝聚，回到了它原本的主人身边，并不愿意重新被分割，所以世间不再有新的神明诞生。
奇恩剥离了无数『天赋』，凝聚成了足够形成一位新神明的神格，再以光明之神的一缕神魂碎片做成容器，放入这份凝聚成的神格，傀儡般的光明女神才诞生了。
这些都是晏云清在接受了神格自带的记忆之后，才想明白的。
为什么奇恩要大肆制造亡灵，剥夺『天赋』，而那些『天赋』最终又被他拿去做了什么，一切才清晰明了。
同样的，晏云清这才发现，奇恩的力量，也出自光明之神。
毕竟光明之神是他最先创造的孩子，『神格』自带的记忆中，对光明之神的熟悉甚至胜过了他对西奥多的熟悉。
是的，晏云清……其实就是那个拥有强烈好奇心的……创世神。
在永恒神殿之中，被大地之神芙洛拉喊了一声父神，晏云清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神格』扑了个满怀。
那『神格』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样扑腾地就钻入了他的体内，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就这么自顾自把记忆一股脑传给他了。
害得他眩晕了好久，等记忆全部加载完毕还有点晕乎乎的。
有种不真实感。
两种认知在不停打架，在记忆加载完毕之前，晏云清一直认为自己就是土生土长的蓝星人，被『神格』拐带到了这个世界，被迫走上了救世主的道路。
而记忆加载完毕之后，作为【创世神】的记忆就和【晏云清】的记忆开始打架，晏云清自己都有点混乱，整理了很久。
等他终于把混杂的记忆整理好，才发现下面一团乱了，又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好在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说实话，现在晏云清的左右脑正在互搏。
一个是【晏云清】，他不希望两个世界融合，因为蓝星也是他的家乡，他当然不希望在自己的家乡和艾尔曼大陆中做选择，二选一无论是放弃哪一边都会让他难过。
一个是【创世神】，作为创世神的祂，对世界融合不融合不太在意，因为蓝星那边并没有，或者说曾经诞生过世界意识，但现在早已不知所踪，如果两个世界融合，祂作为艾尔曼大陆的『世界意识』，完全可以接管蓝星——甚至蓝星的世界广阔程度比艾尔曼大陆大了不止一点两点，融合对祂是有好处的。
不过无论是【晏云清】还是【创世神】，有一点是相同的。
无论世界会不会融合，奇恩都不能留，或者说是奇恩身后的……那个存在。
“生气吗？是有一点。”晏云清长叹一声，他被自己左右互搏的脑子整无奈了，“所以我应该喊你什么呢？”
“亡灵法师奇恩？还是光明之神巴德尔——？”
晏云清这一方的人全都惊愕地看向晏云清，尤其是梅林，脸上的愕然都藏不住了，视线仿佛来回在身穿黑袍的奇恩和晏云清身上来回跳跃。
奇恩是光明之神？
不可能吧？
奇恩——怎么可能是光明之神？
他自始至终使用的都是亡灵系的魔法，光明系和亡灵系两种元素可是天克，说奇恩是黑暗之神他都能理解，但说奇恩是光明之神？
绝对不可能！
尤其光明之神还是魔王亲手杀死的，而那会奇恩还在大陆各地到处作祟呢！
这怎么能成为同一个人？
当晏云清的提到光明之神巴德尔，奇恩猛地抬起头，兜帽落下，露出了底下苍白宛若吸血鬼的脸，那是一张晏云清从未见过的，极为平庸，甚至可以说得上有点难看的脸。
因为他的脸上有一道从右眼上方的额角一路横贯到左边脸颊，极为狰狞的伤疤。
并不是德米特里厄斯的那张脸。
看来奇恩并没有用德米特里厄斯的身体出现在这里，那这具身体是他真正的身体吗？
兜帽滑落后，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似乎是听到了他最不想听的话。
“我是巴德尔？”奇恩扯动唇角，似乎是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却只挤出了一个狰狞又可怖的表情，“你是疯了？”
“是不是，你自己不清楚吗？”晏云清没有因为奇恩的话而恼怒，他只是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发狂的丑陋男人。
奇恩是巴德尔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因为奇恩实际上，是光明之神从自身剥离出来的贪婪、恶念、嫉妒等等……一切的负面情绪，所化作的『生物』。
他周身始终环绕着的黑气就是这些负面情绪的具现化。
光明之神啊……
晏云清心情复杂，比当初玩基建争霸游戏，发觉眷属都莫名其妙爱上了自己更加复杂。
在【创世神】记忆中，光明之神巴德尔一直是一个十分乖巧的孩子，每次看见祂都会用一种孺慕的眼神望着祂，可怜可爱。
偏偏这一切——无论是神明战争，又或者在艾尔曼大陆各地掀起腥风血雨的奇恩，都与他有关。
“我不是他！”奇恩咬牙，神情狠厉，死死盯着晏云清的方向，似乎晏云清再说一句话，这家伙就能冲上来咬他一样。
着实是……戳到痛脚了。
“是吗？”晏云清不置可否。
也是，虽然奇恩最初的诞生是从光明之神被剥离出的负面情绪，但后来他在制造亡灵，收集『天赋』的过程中，同样也吸收了不少来自那些被折磨致死的生灵的负面情绪。
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的奇恩，当然不能算是光明之神的一部分了。
“但我很好奇，你做这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晏云清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中抽出一把等级最高的法杖，遥遥的指向奇恩的方向，“在正式开打之前，你愿意给我解答这个疑惑吗？”
成神？
还是复仇？
成神的话，奇恩既然可以制造出光明女神，那同样的，让他自己成神也并非难事，不过就是需要的时间更长一些，他迟早能将自己同样塑造成神明。
但他为什么要融合两个世界？
即使晏云清得到了『神格』中的记忆，对这一点依旧感到了困惑。
蓝星是一个末法世界，两个世界融合，指不定留下的世界规则是什么？万一是蓝星的末法世界规则，那奇恩迟早都会失去一身魔力。
他的成神想法就会像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复仇……向他？还是向光明之神？
奇恩似乎很恨他，但晏云清自认为作为【创世神】的自己和奇恩并没有任何交集，而作为【魔王】的他……哦好吧，作为魔王的他确实狠狠得罪过奇恩。
毕竟魔王曾经杀死过奇恩一次嘛。
所以是复仇吗？
晏云清凝视着奇恩的方向。
奇恩在晏云清的注视之下，突然又笑了起来，那笑声过于癫狂，一边笑还一边抽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羊癫疯犯了。
晏云清左右互搏的脑子都安静了片刻，统一浮现出一个念头：这家伙是不是犯病了？
【啧，负面情绪化作的生物就是这么神经。】
【看起来有点像是之前看番时候出现的经典反派笑，要是配上桀桀桀的字幕就更像了。】
【……？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想那些画片儿？】
【那不是画片儿！那是动漫！动漫！你这个low货！】
好吧，他的脑子又开始左右互搏了。
晏云清按了按额角，他是强行脱离出融合状态出来拯救世界的，这才造成了这种看上去有点像是双重人格的情况，要想摆脱这种左右脑互搏的状态，他必须陷入一个长时间的融合状态。
等彻底和剥离出来的『神格』融合成功，这种双重人格的状态就会消失，他也就彻底成为了祂，创世神的实力也会完全回归。
可偏偏晏云清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想要知道答案？那你先打过我吧。”奇恩慢慢停下了抽风的笑，恶意满满地说：“可现在的你，真的能杀死我吗？在世界彻底融合之前——？”
晏云清皱了皱眉。
确实，现在距离公测上线，也就是世界彻底融合，还有最后的——四个小时。
『神格』带来的记忆已经让晏云清找到了阻止两个世界重叠的关键——还是在奇恩身上。
如果说玩家是被加载了的锚点，那奇恩就是所有锚点的控制开关，此刻连接着两个世界的丝线在不断收缩，奇恩身上源源不断地为两个世界的连接点提供能量。
所以要阻止世界重叠，最直接的方法，杀死奇恩就好了。
不需要其他繁杂的前置条件，只要杀死奇恩，闸口被关闭，开关被毁灭，那两个世界的重叠也会随之停止。
当然，拥有完全『神格』和权柄的创世神也同样可以直接停下两个世界的重叠，然而晏云清现在不就差的是时间吗？
而且大地之神身上的『神格』，以及分布在其他生灵体内，作为『天赋』的细碎『神格』也收不回来，严格意义上祂永远无法拿回完全的『神格』与权柄。
真是麻烦啊。
“那就战吧。”晏云清举起法杖。
***
这一战极为焦灼。
晏云清手中的权杖轻轻一晃，无数道金色锁链从虚空浮现，如同狰狞的巨蟒扑向半空中的奇恩。
奇恩却不闪不避，任由那金色的锁链牢牢将他缠住，然而下一秒，他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黑色雾气，化作利刃冲向这些金色锁链形成的壁垒——金色的壁垒轰然碎成粉末，一道黑影从光点之中蹿出，直直冲向晏云清的方向。
晏云清也迎了上去。
半空中一黑一白两道光芒不时碰撞，两者相撞产生剧烈的能量冲击，就连空间都因为这恐怖的能量冲击而不断崩裂，撕裂出无数个黑色的旋涡。
于奇恩之前主动撕开的裂缝不同，这黑色的漩涡明显只是单纯的因为能量冲撞而生成的空间缝隙，不过若是穿过，想来会经历一场粉身碎骨的折磨。
梅林看到这些空间裂缝，立刻让所有人后退，同时尝试用魔法把前方还在战斗的战士们给拉回来。
开玩笑，这空间裂缝可是无差别攻击，等级低的进去走一遭，基本上也就没命出来了。
然而伊莎贝尔在这之前又重伤了，连带着梅林也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直到这种时候，梅林才知道这种绑定为什么会是一种诅咒了。
“快走！”战场上已经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呼喊着撤离。
伴随着空间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无数魔物和白骨亡灵都被吸入其中，在进入的一瞬间就被搅碎成了血沫。
有魔物和白骨亡灵做示范，更没有人敢于靠近这些空间裂缝，努力撤离。
西奥多看向缠斗中的两道光芒，想要上前却被西尔芙一把拉住。
“放开我。”
“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西尔芙毫不客气，“你上去只会给王增添麻烦——你连我都挣脱不了了。”
西奥多不甘地看向上空，却被西尔芙强行拉走了。
“不要做王的累赘。”
翟英奕远远看着，他知道，蓝星那边曙光计划中的备用预案已经启动，做好了两个世界重叠后，对这里的瞬间核打击。
因为奇恩的强大，让他们原本的计划做出了修改，原先是在二十四小时内撤离重叠地的所有人，然后才会进行全面核打击。
然而奇恩出奇的强大，他那些怪异的招数对他们的威胁太过强大，一旦让他有机会离开，那整个蓝星就会沦为地狱。
所以备用预案修改——不撤离，直接进行全面核打击。
世界重叠，他们这些通过游戏登陆的玩家大概率会出现在他们最后停留的这个位置——也就是说，他们会在全面核打击的范围内。
他们不会离开。
倘若世界重叠，他们就是最准确的定位装置——保证世界重叠的第一时间，这里的一切会被核弹命中。
而他们也会因此牺牲。
所有站在这里的战士，全都是自愿留下成为『人类命运的定位器』的。
翟英奕同样也是。
他沉默地注视着那两道光芒。
如果可以，谁都不希望去死。
翟英奕由衷地希望——那位可以成功阻止这一切。
两道不停缠斗的光芒之中。
晏云清的神情愈发凝重，他已经丢掉了远程的法杖，转而使用起了重剑，虽然继承了『神格』的记忆，但毕竟没有完全融合，对他来说还是重剑更加符合他的战斗习惯。
然而他背包之中的武器，对奇恩造成的伤害十分有限。
奇恩确实已经拥有成神的实力——或者说他确实已经成神了，即使他身上并没有所谓的『神格』，但却拥有了神明的权柄。
『不死』
晏云清手中的重剑再次浮现出暗红色的光芒，他朝着奇恩的方向狠狠劈去，剑影重重，带着极强威慑力的一击落在奇恩的身上，奇恩依旧不躲不避，在剑芒即将落在他的身上之时，他的身形瞬间化作漆黑的浓雾，剑芒从浓雾穿过，重重地落在了虚空之上，再一次撕开一条空间裂缝。
奇恩却没有受到一丝伤害——不，应该说，奇恩身上只有那一件黑色的衣袍，被他击碎了一块破洞。
奇恩身上的黑袍已经变成了一块碎布，松松垮垮地挂在奇恩的身上，露出里面白骨与枯枝交缠的身体，以及胸口处那裸露在外，极为显眼的『心脏』。
晏云清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那颗扎根于魔物巢穴中心的那枚『心脏』。
他曾经在西奥多记忆梦境中见过那枚『心脏』，创造出魔物这种低等生物的源头，同样也是『神格』传输给他的记忆中认定的——这一切的起源。
一颗世界之外的魔种。
或者，称之为另一个世界的魔神？
创世神决定沉睡，神魂进入下界，转生成地上的生灵，用这样的视角来体验世界——就在祂分割完神格，彻底陷入沉睡之际，祂的世界壁垒被一颗外来的魔种冲破了。
世界壁垒出现裂缝，本应该转生成一只可爱的猫猫兽人的创世神，一不小心顺着世界裂缝飘到了隔壁蓝星，转生成了一名华国宝宝，被爱着他的父母取名为晏云清。
而那颗冲破世界壁垒的魔种却发现这个世界的主人陷入了沉睡，留下的世界就成为了它最好的温床——
它决定将这个世界吞噬殆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魔种躲藏在了世界之中，一点点偷走世界本源的力量温养自身，积蓄力量，等待最好的时机。
而恰在此时，创世神眼中的乖宝宝光明之神，无法忍受祂的父神并不是只偏爱祂一个，而是平等地分割神格交给了其他兄弟姐妹，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他嫉妒的双生弟弟，霍德尔。
光明之神怂恿黑暗之神掀起了神明战争，借用黑暗之神的手，谋划将父神的神格全部收回。
同时祂又担心自己的计划被转生的父神发现，便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一并剥离，变作了人类奇恩，一边在下界寻找父神的转生，一边收集化作『天赋』的『神格』。
魔种一直以来等待的机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到来了。